第52章

　　“後期合作確定後，備忘錄的內容作為重要的補充條款加入正式合同。”夏千語將雙方籤字的文件交給唐寧。

　　“好的。”唐寧沉沉吐了口氣，將被桂南生挑起的陰翳情緒緩緩壓了下去，眼睛快速將備忘錄瀏覽一遍後，便將內容記在了腦子裡。

　　“杜總，感謝你對carlyle的信任。合作愉快！”夏千語合上面前的文件夾後，將手利落的伸到杜總面前。

　　“能與carlyle這樣的國際公司合作，是’光影’之幸，我和我的團隊非常感謝夏總監的抬愛。”杜總微微一笑，伸手與夏千語重重一握。儒雅的笑容帶著和煦，似乎之前的那些爭執與不滿全不存在。

　　唐寧一直沉默的站在夏千語的身旁，看著杜總那張毫無芥蒂的笑臉，心裡不禁暗自冷笑－－這就是生意人，上一刻還對面前這個人恨得咬牙切齒，在成為合作伙伴後，立即又是另一副嘴臉。

　　杜總如此、那個桂南生如此、夏千語……其實也是如此。

　　*

　　“你在生氣？”回到房間，夏千語皺著眉頭看著他。

　　“生意就是這樣做的嗎？前一刻如同仇敵、後一刻又是朋友？是不是前一刻是朋友的人，下一刻也會因為利益不合而變成敵人？”唐寧看著夏千語，這通脾氣來得有些莫明。

　　“看來那個桂南生對你的影響很大。”夏千語輕瞥了他一眼，一副懶得理他的模樣，轉身往會議桌邊走去。

　　“夏……對不起……”唐寧意識到自己的話是遷怒了，看著夏千語面無表情的樣子，心下抱歉著，低聲道歉後轉身大步走到窗前，看著窗外層層疊疊的脆綠，在陽光的照耀下躍動著閃亮的光彩，在這清晨裡，漾滿生機，情緒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唐寧將目光停留在閃動的樹葉上，緩緩的吐了口氣，良久之後轉過身來，夏千語已經將行李箱從房間拖了出來。

　　“夏千語，對不起，我不是針對你。”唐寧看著她再次道歉。

　　“你不必向我道歉，你的態度對我沒有任何影響。我隻是告訴你：一個資深的職業人，要擅於隱藏自己的情緒－－無論你心裡多少厭惡、多少鄙視、多少憤怒，在你還沒有能力去對抗時，你就得選擇忍著。”

　　“如果你忍不了，我不介意給你更多一些這方面的訓練。”夏千語看都沒看唐寧一眼，說完後便拖著行李箱往外走去。

　　“夏千語，我不是討厭你，我……隻是難受……”唐寧大步上前，直矗矗的站在夏千語的面前。那麼高大的一個人，站在嬌小的她的面前，卻是那麼無助。

　　“他提到你父親了？”夏千語伸手揉了揉額頭，無奈的問道。

　　“是。”唐寧點了點頭，看著夏千語低聲說道：“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夏千語看了他一眼，將行李箱放在一邊後，回身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第一，寧達資金鏈斷裂是內部管理問題，王健在逃，已經立案；第二，四家投資公司都是以正常程序參與竟標，在知道’寧達’的財務狀況後，即時退出的有兩家，’奕唐’當時沒有打算退出，應該是已經做好低價收購的準備；我與你父親雖是故交，但生意場上講的利，所以我當時亦是有猶豫的。”

　　“後來’奕唐’放出了公司資金鏈斷裂的消息，在這種情況下，你父親已經別無選擇；他若有選擇，這個案子我不會接；他已無選擇，我不接，他就是死路一條－－所以其實是你父親利用舊事逼我接下寧達。”

　　夏千語看著唐寧在身邊坐下，繼續說道：“後來的事情，就是正常的協議流程，為了資金能快速到位，我將合作考察期從一個月縮短到一周，收購的盡職調查報告也並不完整。這就是我與你父親合作的全部過程。”

　　“至於你父親為什麼要自殺，你回國那天我們見面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了，還需要我重復嗎？”

　　“不需要！”想起夏千語當時冷漠囂張的樣子，唐寧的聲音不自覺的大了起來：“既然你是我父親的故人，說話怎麼如此刻薄！”

　　“我隻說事實，刻薄也好、溫情也罷，事實無可更改。”夏千語淡淡說道。

　　“你查過’奕唐’嗎？他們隻做了曝光’寧達’的財務狀況這一條？後期的客戶逼款、銀行逼貸、工人鬧事，他們沒有參與？”唐寧瞪了她一眼，又繼續問道，混然不覺得自己適才剛罵過夏千語刻薄的話，就那麼自然的，在她面前越來越任性、越來越真實。

　　“你……”夏千語抬眼看他，第一次有了無言以對的感覺－－這一點象自己？

　　風格象是對了，隻是智商似乎並不在線。

　　“奕唐的目的是壓低收購價格，所以在’寧達’與carlyle籤定合同之後，他們所有的行為都沒有生產力，他們為什麼會去做？”夏千語吐了口氣，按捺著不耐的情緒，看著唐寧說道。

　　“如果以後與’奕唐’有合作的機會，你考慮嗎？”唐寧無她的不耐，沉聲問道。

　　“當然考慮。”夏千語起身走到巴臺的冰箱，拿了瓶曠泉水，邊喝邊往外走。

　　“不許！”唐寧大聲說道。

　　“不……許？”夏千語剛喝下的水，一下子全噴了出來。

　　“我……”唐寧看著她，臉上雖然尷尬，卻仍堅持說道：“我的意思是，這種商德有問題的公司，怎麼能合作。”

　　“唐寧你給我記住：在商言商，任何時候不要讓個人情緒影響項目取舍與進展；商德問題之所以是問題，是因為他會以低劣的商德損害合作伙伴的利益。隻要控制住這一點，合作完全不是問題，ok？”

　　夏千語伸手拭掉下巴上的水，看了看手中的水瓶，不禁暗自搖頭：

　　“你對自己要有清晰的認識和判斷，不是參加了一個項目就真懂得做項目了。何況在’光影’的項目裡，你遠不到參與的程度。好好兒完成我交給你的三項作業，你的個性……後期要好好兒磨一下。”

　　夏千語說完後，不再理會尷尬又惱怒的唐寧，放下手中的瓶後，拖著行李箱快步往外走去。

　　*

　　“聽到你房間有爭吵聲。”門口轉角，傅陵從夏千語的手裡接過行李箱，有些意外的看著她。

　　“你怎麼還在？”夏千語停下腳步皺起了眉頭。

　　“不再和我聯系是你說的，可不是我說的。”傅陵瞪了她一眼，拖著她的行李箱往電梯間走去：“剛才是怎麼回事？”

　　“大少爺發脾氣了，質問我為什麼不調查’奕唐’，還讓我以後不許與’奕唐’合作。”夏千語聳了聳肩，無奈的跟上傅陵的步子。

　　“不許？本事不大，脾氣不小。”傅陵搖了搖頭，護著夏千語進電梯，按了地下一層的按鈕後，對她說道：“還堅持要帶他？”

　　“也不是，如果他想回去做翻譯，我自然會讓他去。”夏千語搖了搖頭，眸色黯淡的說道：“他畢竟還是不適合這裡，他或許能適應復雜、卻不能適應陰暗。”

　　“讓蘇蔓勸他？”傅陵沉眸看著她。

　　“他和蘇蔓下周回英國拿畢業證，紐卡斯爾大學翻譯學院的學生，全世界的翻譯機構都是搶著要的，所以他們雖然錯過了聯合國翻譯處的機會，在學校等著他們的，應該有其它確定的offer。”夏千語輕聲說道。

　　“若他選擇回來呢？”傅陵沉聲問道。

　　“如果熟悉的校園、單純的工作環境、還有蘇蔓的愛情，都留不住他，那麼……我不再給他回頭的機會，就算把他變成第二個夏千語，那也是他的命。”夏千語的聲音一片涼意，卻沒有發現在自己冰涼的聲音裡，帶著幾不可察的微顫。

　　讓他變成第二個夏千語，她會嗎……

　　－－－－－－題外話－－－－－－

　　唐寧當然不會留在英國，否則也不會有以後的故事了不是嗎！

　　隻是，想讓他不再回來的傅陵會怎麼做？唐寧回來有困難嗎？他又是如何回來的呢？

　　☆、卷1 職場女魔頭 Chapter076 與項安交換條件

　　“不說這些了，你和林桐的事怎麼樣了？”夏千語壓下對唐寧的思緒，看著傅陵問道。

　　“她生氣著不和我談，那就先這樣吧，由著她去。”提起林桐，傅陵微微皺起眉頭，語氣裡有些煩燥與不耐。

　　“也好，時間有時候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反正這事兒我也沒什麼經驗，教不到你。不過從我內心來說，在我們復雜的生活裡，能遇到這麼個簡單的女孩子，挺好的。”夏千語看著電梯門打開，從容走出去後，對隨後走出來的傅陵認真的說道。

　　“我原來和你一樣的想法，桐桐雖然不懂我，但她簡單、沒有復雜的心思，和她在一起，我很放松、很舒服，所以想想，生活能這樣就很好了吧。”傅陵笑笑說道：

　　“這次說分手後我想了很多，有些難過、有些不舍，但這些感覺都很淡。”

　　“所以……隻是一個適合的人吧，沒有愛情。”

　　說到這裡，傅陵的臉上的笑容帶著些難過，卻又釋懷：“千語，如果遇到愛情，或許我會不再顧你。現在隻能是這樣了，看來我們兩個還得繼續相依為命呢？”

　　“還好林桐不不是那種有心計的女孩子，雖然不喜歡我，卻表達得直接爽快，不會使什麼手段。否則我的日子可沒這麼好過，你也一樣。”夏千語仰頭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笑容，低低的嘆了口氣。

　　“她有她的好，我知道。”傅陵拖著行李箱快步往前走去。

　　*

　　穿著亞麻長裙的林桐，拉著行李箱林桐站在傅陵的車邊，看著傅陵與夏千語並肩而來，眸底一陣黯淡，卻仍堅持著站在那裡。

　　“桐桐，早。”夏千語輕扯嘴角，淡淡打了招呼。

　　“千語姐，早。”林桐輕輕點頭，目光轉向傅陵後，低聲說道：“我去機場。”

　　“一起吧。”傅陵點頭，將夏千語的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後，接過林桐的行李箱放進去。

　　在上車時，林桐有些猶豫是坐副駕駛還是坐後排，夏千語已經拉開後排的門上了車，林桐張了張嘴又閉上，悶聲不響的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隻是在心裡難受著，明明自己才是傅陵的女朋友，坐他的車卻不敢先選座位。

　　想想也不能怪夏千語，是自己太沒用了，看見她便先怯了陣。隻要在她面前，便顧慮良多，擔心惹著她碰著她了，會讓傅陵不高興。

　　傅陵發動車子，夏千語用手機與留守在’寧達’的薛濤連線，林桐扭頭看向車窗外，三個人都不說話，但除了林桐心裡不痛快之外，其它兩個人倒是習慣這樣的相處。

　　*

　　回J市後，’光影’的項目便進入內部審標核定的階段，與外部隔絕一切的往來與消息，所以各投資公司的忙碌也暫時告一段落。

　　當然，要利用這段黃金決定期做特別公關的公司，又當例外，但這不在carlyle的考慮之中，所以夏千語給’光影’項目組的同事放了三天假。

　　自然的，放假名單裡唐寧是例外。

　　“在去英國前，你代表我去’寧達’一趟，對比項目組給出的業務發展計劃，給我一個進度及改進報告。”夏千語在工作任務單上籤了字後遞給唐寧：“任務單的電子板我已經在系統裡審批過了，你過去後，薛濤會安排與你對接。”

　　“大約需要幾天？我需要準備什麼？”唐寧接過任務單，仔細看了一眼後，看著夏千語問道。

　　“三天，看完公司與’寧達’合作的所有資料，了解公司的收購意圖以及分階段業務目標。”夏千語利落的說道。

　　“好的，我明白了。”唐寧的目光在她的臉上略作停留後，低聲應道。

　　“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夏千語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他。

　　“我是你的助理，不是’寧達’曾經的少東家。”唐寧迎著她的目光，沉著而不回避。

　　“去吧。”夏千語這才重新斂起眸光，繼續手上的工作。

　　*

　　“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