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始終不是合適的繼承人選,哪怕是親生兒子,夏樾也很難把公司放心交給他。


  比起他來說,夏安瑜穩重多了。


  “夏總,下午有個工程部的會議,您看幾點合適?”


  夏樾皺著眉頭思忖了片刻,起身道——


  “不忙,我親自去售樓部看看。”


第37章 欺負 “許青空,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毒日頭底下, 夏沉光用公仔的大手掌替夏驚蟬擋著陽光。


  她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平日裡兩人喜歡你一言我一語地拌嘴,但夏沉光關心她也是真的, 日曬雨淋都會本能地替她分擔遮擋。


  夏驚蟬摘掉了夏沉光腦袋上厚重的公仔頭套,汗水都潤湿了頭發,像被水衝洗過似的。


  他搖搖頭,抖了夏驚蟬一臉水。


  小姑娘打趣著說:“現在看清夏安瑜的狼子野心了?”


  “徐文洋那事兒之後, 就看清了。”


  夏沉光分發著傳單, 大多數路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也沒停下來, 仍舊賣力幹著。


  “所以啊, 你要多為自己爭取!”


  夏沉光發完了手裡的一沓傳單,又接過了夏驚蟬手裡的傳單,讓她站在廣告牌的陰涼底下:“我不一定贏不了他。”


  “不試試怎麼知道!”


  “你以為爸媽喜歡他是因為從小養育的情分嗎?不止這樣,找到我之後,他們請了一位特別知名的大師來算命, 大師說,夏安瑜是他們命裡的福星,能讓家族興旺,他和我爸是命中注定有父子緣, 抱……是老天的意思,陰差陽錯反而成就了這段緣分, 所以將錯就錯, 是最好的做法。”


  夏驚蟬:“……”


  好家伙,這招夠厲害的。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夏安瑜搗的鬼, 反正夏家父母特別迷信這一套。


  秦阮琳信佛, 常年佛珠不離手;夏樾更是痴迷此道, 不管是動土搬家還是出行談事,都要看看黃歷、算算風水。


  有大師為夏安瑜說話,又有多年養育的情分,難怪夏家父母偏疼這位養子,反而親生兒子扔在旁邊不管不顧。


  “夏沉光,隻要你願意爭取,我就會幫你。”夏驚蟬踮腳拍拍他的肩,向他保證,“為了將來能當個躺平富三代,我拼了!”


  “你怎麼幫?小丫頭片子一個。”夏沉光不屑一顧。


  “本來上次徐文洋的事,沒我的幹預,你得身敗名裂,還會跟父母斷絕關系,看看,我不也幫你渡了這一劫嗎。”


  夏驚蟬笑著將卡通頭套戴在他腦袋上,“這會兒你就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地工作,等待時機,我相信上天會眷顧努力的人。”


  夏沉光從她手裡接過了一大沓傳單,散給路過的行人,賣力地宣傳著龍瀅的新項目。


  沒一會兒,經理趙孟尋走了出來,見夏驚蟬站在廣告牌底下乘涼,顧及到夏安瑜的叮囑,兇巴巴地指責道:“又在偷懶,偷懶要罰工資的,還不快趕緊去工作!”


  “趙經理。”夏沉光摘下頭套,懇求道,“這麼大太陽,我怕她中暑,她的傳單我來發。”


  “不行!你們兩個都有工作,手頭這些發完,還有呢。”趙孟尋不依不饒道,“都別想偷懶,快把頭套戴上。”


  “你太過分了吧!”夏沉光忿忿道,“這是故意搞我們呢!”


  趙孟尋回頭,看看落地窗邊端著咖啡杯的夏安瑜:“誰讓你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知道那位是誰嗎,是我們公司的太子爺,誰不拿他當祖宗供著,你們還敢得罪他?”


  夏驚蟬對趙孟尋道:“要說太子爺,這位才是正牌的,你別巴結錯了人。”


  “曬暈了吧你,少廢話,繼續幹活!”


  趙孟尋推搡著她,讓她去毒日頭底下繼續發傳單。


  這時,一輛黑色奔馳車駛來,停在了路口,司機恭敬地下車拉開門。


  夏沉光以為是有客戶上門,倆忙上前分發傳單,宣傳樓盤項目,眼見車上走下來的穿襯衫的男人有點眼熟。


  他也是曬得有點暈乎了,定睛看了好幾秒,才認出來那是夏樾!


  夏樾倒是沒認出面前這穿著大熊公仔服的傳單小哥是他兒子,而是一眼望見了烈日底下的夏驚蟬:“小蟬,你怎麼在這裡發傳單?”


  “啊,叔叔好,這麼熱的天,叔叔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們。”夏樾走了過去,用手給夏驚蟬擋著日頭,皺眉說,“大中午的發什麼傳單?沉光呢?”


  夏驚蟬望望面前這隻大公仔:“諾,那兒呢。”


  夏樾眼神裡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走過去摘下了他的頭套,看到面前這個大汗淋漓的小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麼在外面發傳單?”


  “不是實習麼。”夏沉光漫不經心道,“幹不來別的,發發傳單還是沒問題的。”


  夏樾心疼地望著他:“累不累啊?兒子。”


  “還行。”夏沉光有點擔心地望向夏驚蟬,“我是男生,不怕曬,主要是小夏,女孩子曬黑了就不好了,爸,你跟他們說說,讓她進去工作,行嗎?”


  夏樾立刻回身道:“小蟬,別發了,真是……你們過來實習,不是讓你們來臥薪嘗膽,中暑了怎麼辦!”


  夏驚蟬笑著說:“叔叔,沒關系,這不算什麼,沉光哥能吃苦,我也可以。”


  “他能吃苦,你是女孩子,也跟著他幹啊?”


  “他幫我發了好些呢。”


  夏樾看著夏沉光這一副又憨又老實的樣子,心底生出了幾分憐愛,讓助理遞來了紙巾,親手幫他擦了臉上的汗。


  “傻孩子,誰讓你這大太陽底下來街上發傳單的?”


  夏沉光和夏驚蟬同時望向了經理趙孟尋。


  趙孟尋人都傻了。


  如果沒認錯的話,那……位就是夏氏地產的一把手——董事長夏樾吧!


  他怎麼跟這兩個實習生聊起來了?還親手給夏沉光擦汗。


  這這……別是什麼親戚吧!


  趙孟尋一顆心瘋狂下沉,戰戰兢兢地走過來:“夏、夏總,您好,您看看這毒日頭,快請裡面坐著吧。”


  夏樾的慈祥之色一掃而空,轉過身,氣場全開地問道:“是你讓他們大中午的在外面發傳單?”


  “呃,……


  趙孟尋鬧不準他和這兩人的關系,不敢把太子爺抖落出來,隻好硬著頭皮應承了下來,“這不是周末嗎,廣場上人多,就叫了兩個實習生出來發傳單,年輕人,吃點苦頭也沒什麼。”


  “夏安瑜呢?他怎麼不出來?”


  趙孟尋連忙道:“小夏總這會兒在處理更重要的事情,您放心,大家伙兒都很照顧他,不會讓他太辛苦的。”


  “小夏……


  夏樾輕哼了一聲,帶著兩個孩子一起走進了售樓中心。


  趙孟尋忐忑地詢問助理:“於助理,哎,於助理你看看,這是怎麼個情況啊,他們和夏總是什麼關系啊?”


  於助理搖了搖頭,無可救藥地看著趙孟尋:“有沒有搞錯,夏家來了三個孩子,你就巴結奉承夏安瑜,把人家真正的太子扔在太陽底下發傳單,還有那女……可是夏家的貴客,夏總和夫人疼她還來不及,你也是敢啊!”


  趙孟尋整個人都要裂開了:“什、什麼,什麼真太子啊,我沒弄明……


  於助理搖搖頭,懶得跟他解釋。


  夏家真假太子的事情並未刻意對外隱瞞,但因為夏沉光和父母關系不和,所以這兩年,夏樾隻帶夏安瑜去公開場合社交。


  即便是公司裡的員工,也隻當夏安瑜是夏家的親生兒子。


  夏樾進了售樓部,卻看到夏安瑜在會議室裡說著什麼,他讓旁人不要驚動他,徑直走到會議室門口。


  卻見夏安瑜坐在長桌盡頭的主位,拖沓著調子,頤指氣使地讓人做這做那。


  他是第一天來這裡,不說虛心學習就算了,偏偏意見還多,說出來的話又沒什麼建設性。


  自以為是,幼稚得不行。


  奈何他的身份,就連最有經驗和成績的銷售,這隻能乖乖地聽著,連連點頭稱是。


  夏樾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壓著怒氣推開門,冷聲道:“夏安瑜,給我滾出來!”


  夏安瑜一看到父親,屁股底下像是裝了彈簧似的,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爸,……怎麼來了。”


  “我讓你來實習,不是讓你來當少爺的。”夏樾將他揪出了辦公室,“你們沒經驗,所以才要多學習,就算吃點苦頭也沒事,都是鍛煉。所以你是怎麼做的!再看看沉光又是怎麼做的!”


  夏安瑜的心髒一陣陣地跳空了,怨毒地望向了趙孟尋,用眼神質問他為什麼不提前通知他父親來了。


  趙孟尋這會兒也是一肚子懊惱和委屈,不接他眼神了。


  害他在夏總面前出了這麼大的差錯,這以……怎麼在集團裡混啊!


  “爸,……也有虛心學……


  夏安瑜話還沒說完,卻見夏樾攬著夏沉光的肩膀,對聚過來的員工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親生兒子,夏沉光,不久前才找回來,來實習學點東西,大家也別縱著他,該罵罵,但戶外發傳單這種事,別讓他做了。”


  員工們面面相覷。


  夏總都開口了,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支使他去戶外發傳單啊。


  說著,夏樾又把夏驚蟬叫了過來,“這是我兒子的同學,也是我幹女兒,過來玩玩,大家伙兒多照顧她,別讓她幹太辛苦的工作,以體驗為主。”


  總而言之,夏沉光才是夏總親兒子這消息,宛如一擊重磅炸彈,售樓部炸開了花。


  員工們看看夏安瑜,又望了望夏沉光,低聲議論著。


  要說長相,夏沉光跟老爸那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五官英挺,輪廓鋒利,眼眸清澈坦蕩。


  再看夏安瑜,眼睛略小,有點賊眉鼠眼的意思,個子也小,夏沉光一米九往上了,夏樾也有一米八七,偏夏安瑜不過一米七五出頭。


  無論身高還是五官,抑或臉型,夏安瑜跟他們都是南轅北轍,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兒去。


  夏樾刻意對售樓部所有人員工公開了夏沉光的身份,雖然嘴上說該罵罵,但員工們心裡自然清楚,大太陽底下讓人家去發傳單這種事,是惹怒了夏樾。


  眾人意味深長地看了趙孟尋一眼。


  要論起巴結夏安瑜,欺負夏沉光,這位經理可是走在最前線。


  這下子,馬屁拍黃了吧。


  趙孟尋也是一臉的懊惱,但事已至此,後悔也晚了,隻能竭力補救。


  夏樾叮囑了夏沉光和夏驚蟬幾句,說自己下午還有個會,晚上再來接他們回家。


  全程他是一句話沒跟夏安瑜說,冷落的意思十分明顯。


  夏樾離開之後,夏驚蟬笑著對夏沉光說:“看我說什麼來著,越努力越幸運,這不就被你爸爸看到了嗎。”


  “所以你早就料到爸會來。”


  “我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認真努力肯定是沒錯的。”


  夏沉光將手搭在女孩單薄的肩上:“小夏同學,這話我認同你。”


  ……


  夏樾一走,售樓部所有人對夏沉光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開始追捧他,奉承他,反而不怎麼搭理夏安瑜了。


  尤其是趙孟尋,一整個貼在了夏沉光身上,替他鞍前馬後地又送咖啡、又送甜點,傾囊相授地教他該怎麼接待客戶、推銷話術,噓寒問暖地關心他,那叫一個殷勤啊。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夏安瑜是親身體會到了。


  夏安瑜去洗手間的時候,聽到隔間外同事們背後議論著——


  “真是白討好他了,沒想到是個假貨。”


  “就算因為撫養一場,感情再這麼好,繼承家產的時候,怎麼可能放著親兒子不要,給個假兒子。”


  “對啊,偏偏人家親兒子是那麼個又高又帥的。”


  “英俊還在其次,你看看趙孟尋都把人家欺負成什麼樣了,人家愣是一聲不吭,連告狀都沒有。”


  “夏沉光這小子,真……他幹什麼就幹,挨罵也忍著,跟夏安瑜對比起來,那是半點少爺架子都沒有,還會主動承擔其他實習生的活兒,反正我對他印象很好。”


  “不僅虛心請教,人家還有禮貌,見了我還叫哥,不像那個假的,喂來喂去,真的,高下立見。”


  ……


  夏安瑜在衛生間裡呆了半個小時都沒出來,恨得直咬牙捶牆。


  近乎二十年他過的都是夏家太子爺前呼後擁的優越生活,不論是學校裡還是公司,還是少爺小姐的社交圈裡,他都是中心位。


  驟然間風頭被搶,仿佛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搖搖欲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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