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向暖又喝了口果汁, 像在掩飾不自然。


  她偏開頭, 想去望窗外的夜景, 卻透過幹淨到一塵不染的玻璃, 看到了自己暈開薄紅的臉頰。


  她清晰地感知到, 自己不僅在臉紅耳熱,就連心跳都在失控,身體也變得滾燙如發了燒一樣。


  另一邊的餘渡看著窗邊相對而坐的一男一女,莫名地問:“他倆幹嘛呢?怎麼感覺氣氛那麼不自在?”


  邱橙揶揄他:“能讓你這種神經大條的人察覺到怪異還真是不容易。”


  靳言洲扭臉問邱橙:“你是什麼時候感覺到的?”


  邱橙挑眉,“被困駱夏家裡那晚。”


  她當時做噩夢驚醒,又覺得口渴,想去喝水,結果就無意間看到吧臺那邊的兩道人影。


  不忍打擾,便忍著渴意直接原路返回了。


  餘渡聽著他倆的對話,又瞅瞅窗邊那倆,終於明白了過來。


  “你們是說……夏哥和向暖?!”


  餘渡又傻乎乎地問:“那……誰追誰啊?”


  邱橙嫌棄地瞥眼看他,反問:“這你都看不出來?你夏哥都那麼主動了。”


  餘渡:“……”


  他怔愣地訥訥感慨:“我一直覺得夏哥鐵定會是被追的那方,從來沒想到他也會追人!”


  “嘁,”靳言洲哼笑,“能不追麼。”


  再不追向暖都要被向姨按頭相親去了。


  “這有什麼想不到的啊,”邱橙抿了口酒,繼續道:“男人遇見了自己喜歡的就會主動。”


  他們三個闲聊的時候,向暖已經生硬地岔開了話題。


  “姥姥嘴裡念的wéicháng,是你姥爺嗎?”她真的是純屬接不下他的話,想到什麼就說了什麼。


  駱夏點了點頭,告訴她:“夏惟常,豎心旁惟一的惟,日常的常。”


  “夏惟常,”向暖彎了眉眼,感嘆說:“這個名字也好好聽。”


  駱夏由胸腔震出一聲短促的低笑,又跟她說:“我姥姥的名字叫秋翡,秋天的秋,翡翠的翡。”


  原來秋姥姥的名字叫秋翡。


  “怎麼一個比一個好聽!”向暖是真覺得他家人的名字都好好聽。


  駱夏臉上浮著淡笑,眼底的笑意更深濃,繼續道:“我媽叫夏知秋,春夏秋冬的夏秋,知道的知。”


  “我爸叫駱鍾元,和我媽一樣取了父母的姓氏,中間的鍾字是鍾意你的鍾。”


  他說“鍾意你”時,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凝視著她。


  向暖敗陣,佯裝自然地撇開了視線,拒絕和他對視。


  心底已經被他那句“鍾意你”弄得微微泛濫。


  “我爺爺你應該知道,駱錦遊。”


  向暖點點頭,笑說:“真的都好好聽,念起來特別舒服。”


  駱夏話裡有話道:“我告訴你他們的名字,不是想聽你說這些名字好聽。”


  向暖微怔。


  旋即就聽他接著上一句話往下說:“我是想向你介紹一下我的家人。”


  向暖:“……”


  她不是沒被追過。


  這些年來,追她的人也不少。


  但,沒有哪一個,能跟駱夏一樣,讓她頻頻接不住他拋過來的信號。


  直白卻又不唐突失禮。


  她被他撩撥地完全招架不住,但並沒有一絲不舒服的感覺。


  向暖是真的說不出話,所以沉默著。


  駱夏再次開口,“最後是我,駱夏,名字由父母的姓氏組成。”


  向暖輕笑了下。


  “真的一個比一個好聽嗎?”他問。


  本就被他鬧得腦子有些亂的向暖沒反應過來,也沒察覺這句話哪裡不對,本能地點頭,“對啊。”


  她回答完後,駱夏就低笑出聲。


  “那我就當你在說我的名字在我家裡是最好聽的了。”


  向暖:“……”


  她胸腔裡的心髒猛的一跳。


  向暖感覺自己全身都在不動聲色地一點點緊繃。


  她又一次戰術性喝果汁。


  沒點頭也沒搖頭。


  那就這樣認為吧。


  其實,向暖一直都覺得他的名字是最好聽的。


  不僅僅限於在他家人中。


  在所有名字裡,駱夏最好聽。


  她是這樣覺得的。


  後來幾個人挪步到隔壁房間,打算玩玩遊戲。


  雖然隻有五個人,但餘渡還是吵吵著要玩國王遊戲,其他幾個人都沒什麼所謂,就先玩了這個。


  第一局的國王是邱橙。


  邱橙說:“那就1號和3號深情對視10秒鍾吧。”


  餘渡哈哈笑:“我4號,你們誰中了?”


  幾個人亮牌。


  駱夏1號,向暖3號。


  “喔~”已經知道他倆之間有點什麼的餘渡開心地起哄,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樣看好戲。


  向暖的白皙的臉染開緋色,也隻能遵從遊戲規則,和駱夏對視。


  兩個人隔著半米的距離站在對方面前。


  他長得很高,哪怕向暖穿著高跟鞋,也隻到他下巴處。


  所以得微仰起頭才能跟他對視上。


  邱橙給他倆掐點數數字:“1,2,3……”


  數到後面,邱橙突然不再出聲。


  因為駱夏猝不及防往前挪了一步,霎時距離向暖更近。


  向暖眼睜睜地看著他湊到自己眼前,雙腿卻像木住了,完全邁不開。


  男人周身的氣場清潤溫和,但也透著一股讓她抗拒不掉的強勢。


  向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震耳欲聾,臉也在不知不覺間紅透,就連耳朵都紅撲撲的。


  她的雙手絞緊,幾不可見地咬了一點嘴巴裡的軟肉。


  向暖偷偷用指甲掐了掐虎口,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要淪陷在他深情溫柔的眼神中。


  駱夏垂眸,眼睛深邃,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向暖。


  他看著她清亮的杏眼幹淨澄澈,卻又隱隱參雜著羞怯。


  像在故作鎮定的強撐。


  忽的,男人桃花眼輕彎,不自覺地笑了。


  想看她慌亂,想看她不知所措。


  很想看。


  駱夏感覺自己的心口在被她輕輕地抓撓,痒痒的。


  他克制著要俯身吻她的衝動,隻往前走了一步,距離她更近些。


  想以此告訴她,她是吸引他的,是讓他能夠情不自禁靠近的那個人。


  向暖確實在故作鎮定,她早在他倆對視的那一刻就心慌意亂極了。


  遲遲等不到結束,向暖遵守遊戲規則,依舊保持望著駱夏的眼睛,忍不住開口問:“到時間了嗎?”


  靳言洲率先開口,淡淡地說:“到了。”


  下一秒,她就立刻別開頭,跟他拉開了距離。


  而後暗自深吐幾口氣,才勉強讓縈繞在周身的燥熱褪去一些。


  幾個人玩了幾局國王遊戲,覺得有點累。


  主要還是人太少了,導致每個人中槍的概率都很高。


  最後決定再玩一局,就換個遊戲玩。


  最後一局的國王是餘渡,他提出來的懲罰是要緊緊地擁抱對方。


  結果翻開牌,又是駱夏和向暖受懲罰。


  向暖不是很想完成這個懲罰。


  她很看重擁抱,尤其是跟喜歡的人的、第一個擁抱。


  如果就這樣給了遊戲懲罰,她心裡可能會遺憾餘生。


  向暖沒勉強自己,直接說出口:“這局的懲罰我完成不了。”


  駱夏笑望了向暖一眼,也隨之坦言:“我也不行。”


  跟她的第一個擁抱不該這麼隨便地借遊戲懲罰完成。


  “喝酒代替可以吧?”他看向餘渡。


  餘渡並不為難他,隻伸出三根手指,說:“三杯。”


  駱夏點頭,開始倒酒。


  向暖不能喝酒,剛要開口說明,駱夏又道:“一人三杯?”


  餘渡應:“對啊!”


  隨後就笑嘻嘻地問:“難不成夏哥你想要一人一杯半?”


  駱夏隻說:“向暖的三杯我替她喝。”


  她今晚在飯桌上都沒喝酒,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肯定是不想喝的。


  那就由他替過。


  向暖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都這樣了,就算她說自己酒精過敏,餘渡也肯定會讓駱夏替她喝掉。


  她暗暗輕嘆了口氣,眼睜睜看著駱夏幹下去六杯啤酒。


  幾個人商量著接下來玩什麼遊戲的時候,駱夏坐在旁邊開始拆禮物。


  他最後一個拆的向暖送的那個盒子。


  長形的盒子,駱夏沒打開前大概就猜到了裡面應該是鋼筆。


  打開一看,果然是。


  派克卓爾的黑金鋼筆。


  駱夏輕挑眉梢。


  幾個人還沒商量出到底玩什麼遊戲。


  駱夏看到旁邊有本子和筆,便提議:“那不然就玩我寫你猜吧。”


  “往紙上寫答案,猜的人可以隨便問問題,每次隻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三次沒有猜中,就算輸。”


  得到全票同意後,就準備開始第一局。


  猜謎的餘渡背過身去等待。


  負責寫謎底的駱夏沒有用包間裡準備的筆寫字。


  他動作嫻熟地上好墨水,拿向暖送他的鋼筆寫下了第一局的第一個猜謎答案。


  標準漂亮的楷體書寫出來的,是——


  向暖。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向暖屏息片刻,眼簾止不住地顫了顫。


  心也跟著失了控,漏跳幾拍之後,又劇烈而鮮活地跳動起來。


  他寫了她的名字。


  -


  你的名字,是我寫下的第一筆。


第35章 盛夏10


  這晚快散場前, 向暖去了一趟洗手間。


  等她洗了手擦幹再出來,發現駱夏正在走廊裡站著。


  黑襯衫上的領帶被他扯了下來纏繞在手上,襯衫最上面的兩粒扣子松散, 隱約露出一點冷白的肌膚。


  扎緊的皮帶勾勒出男人性感的腰線。


  走廊上吊燈的光是柔和的橘色, 打落下來, 在他周身暈開一層朦朧的光暈輪廓。


  向暖沒想到他會跟過來,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停下了腳步。


  本來垂眸的駱夏抬眼,看到是她後唇邊瞬間就染了笑。


  光這一抹淡笑,就已經讓向暖的心神不由自主地微微蕩了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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