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馬副將的軍帳離這裡差不多有一刻鍾的路程。


  幾個火頭軍頓時滿心絕望。


  煎藥的小兵讓他們把人放下,用手探了探鼻息後一臉晦氣道:“人都沒氣了,還救什麼?”


  年紀小些的火頭軍已經哭出聲來,大塊頭的火頭軍則一把揪住了小兵的衣領:“你胡說!”


  李廚子冷面心善,他平日裡雖兇,但都是光打雷不下雨,火頭營上下都信服他。


  姜言意心中也有些難受,她初來乍到,能在火頭營站穩腳跟,其中李廚子幫襯了不少。


  她把披風放到一邊,伸手碰了碰李廚子的手,發現他手還是溫熱的,忙叫住準備打人的大塊頭:“住手!李師傅或許還有救!”


  幾個火頭軍一聽,立馬全圍了過來。


  “你雙手用力按壓此處,我每數一聲你就按壓一下,速度要快!”姜言意對那大塊頭道。


  又扭頭吩咐年紀小的火頭軍:“你速去馬副將帳中,請軍醫回來!”


  年紀小的火頭軍抹了一把眼淚,拔腿就往馬副將軍帳所在的方向跑。


  大塊頭則按著姜言意數數的頻率開始快速按壓李廚子胸腔的部位,心肺復蘇的頻率範圍是一分鍾一百次到一百二十次,差不多每秒得按壓兩次。


  古代沒有分鍾和秒的計時概念,所以姜言意隻能用自己數數來給大塊頭火頭軍計時。


  大塊頭按壓了將近一刻鍾,李廚子還是半點呼吸都沒有,他兩臂已經酸軟有些使不上勁兒了。


  姜言意知道做心肺復蘇十分耗費體力,連忙讓另一名火頭軍頂上。


  這樣交替按壓,一直到小個子火頭軍請了韓軍醫回來,還是沒有起色。


  韓軍醫年近四十,身形矮胖,嘴邊蓄了八字須,見他們這樣一直按壓李廚子胸腔,開口就訓斥:“你們在瞎按什麼?”


  姜言意示意大塊頭不要停,扭頭對韓軍醫道:“勞煩軍醫快救救李師傅!”


  姜言意昨夜是封朔親自抱過來的,韓軍醫打量她一眼,隻當她是個以色侍人的玩物,但到底還是忌憚封朔,道:“你們這樣一直按我怎麼診脈?”


  姜言意卻道:“實在是現下不能停。”


  韓軍醫行醫十幾年,還從沒聽說過按壓胸腔能救人的。


  他撇著嘴,伸手一探李廚子的脈搏,豁然起身:“活人我能救,斷了氣的死人可沒法子救!”


  幾個火頭軍一聽他這話,滿臉都是絕望。


  正給李廚子做心肺復蘇的大塊頭動作也慢了下來。


  姜言意看了一眼李廚子的面色,咬了咬牙道:“繼續。”


  雖然韓軍醫說的話更有權威一些,但此刻幾個火頭軍都不願接受李廚子死了這個事實,反倒願意聽姜言意的。


  姜言意數數,大塊頭也就跟著她的頻率繼續按壓。


  韓軍醫對此嗤之以鼻:“我就不信你這麼按,還能把一個死人給我按活了!”


  他話音剛落,躺在地上雙目緊閉的李廚子喉嚨裡突然發出像是打嗝一般的細微聲音,緊跟著慢慢掀開眼皮。


第19章 屁股開花 馬甲,勿扒


  幾個火頭軍都被嚇了一跳,緊跟著就是狂喜:“李師傅!”


  韓軍醫瞪大了眼,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還真把人給按活了?


  他趕緊撥開圍在李廚子身邊的幾個火頭軍,擠過去探脈,指尖傳來的脈搏跳動雖然細微,但的確是有了。


  人命關天,哪怕韓軍醫心中驚駭不已,但眼下也不是細問的時候。


  他趕緊招呼幾個火頭軍:“快快快,把人抬進去!”


  幾個火頭軍把李廚子抬進了軍帳,韓軍醫連忙在他周身幾處大穴施針。


  幾針下去,李廚子胸腔才有了明顯的起伏弧度。


  韓軍醫抹了一把腦門的汗:“這可真是在閻王手裡搶人!”


  大塊頭問:“李師傅怎麼樣?”


  韓軍醫道:“這老頭子命大,死不了了。”


  幾個火頭軍這才松了一口氣,年紀最小的那個伏在床邊嗚嗚哭了起來,喜極而泣。


  姜言意聽軍醫這麼說,提起的一顆心也放回了原處。


  韓軍醫寫了一張藥方讓門口的小兵趕緊去煎藥。


  他再次看向姜言意時,眼中便少了幾分輕視,多了幾許探究:“女娃子這救人的法子是從哪兒學來的?”


  韓軍醫對自己探脈的本事還是信服的,他不可能探錯脈,李廚子的確是被幾個火頭軍給按回了氣的。


  姜言意不知怎麼跟一群古人講解心肺復蘇的原理,便扯了個慌道:“以前我鄰家的小子溺水,被人救上來發現已經閉氣了,一個路過的遊醫就是這麼把他救回來的,我見李師傅被人掐得閉氣,就想著試一試。”


  韓軍醫並未懷疑她的話,天下之大,保不齊就有幾個杏林高手雲遊四海,懸壺濟世。


  因為這一茬兒,他對姜言意的印象倒是改觀許多。


  人生在世,多的是身不由己,這女娃子言語行事都頗有分寸,不像那些個一腳淌進淤泥裡了,就任憑自己發爛發臭的人。


  李廚子被施了針,眼下算是緩了過來。


  他喉嚨被掐傷,聲帶也受了損,一開口嗓子眼就痛得像是被銼刀在磨一般,“這是在哪兒?”


  邊上的火頭軍忙道:“李師傅,咱在軍醫這裡。”


  軍帳放下來,看不見外邊的日頭。


  李廚子想起自己約劉成談話時才做完早飯,今早大將軍那邊來人,說是要改善軍中伙食,讓他們給普通將士也吃上精米細面,中午那頓可得有得忙。


  他忍著嗓子眼的鈍痛問:“什麼時辰了?”


  “剛到巳時。”


  李廚子一聽,就要掙扎著坐起來:“大軍開飯不能誤了時辰,我得回去……”


  幾個火頭軍忙手忙腳亂按住他,“李師傅,您這是剛從鬼門關裡撿回一條命,好生歇著吧,灶上有其他幾位師傅呢!”


  “他們忙不過來……火頭營自交到我手中,哪怕行軍打仗的時候都沒誤過飯點,不能在今天晚了開飯的時辰……”


  韓軍醫正用藥杵研著草藥,他生平最恨不聽醫囑的,一聽他們嚷嚷,就沒好氣道:“讓他去!老不怕死的,趕著去見閻王就別浪費我的藥!”


  幾個火頭軍因為他的難聽話而面露憤色,姜言意趕緊上前道:“李師傅,火頭營那邊我回去幫忙,您先把傷養好。”


  李廚子今早沒看到姜言意還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眼下見她臉上那道巴掌印,再想到她營妓的身份,作為一個經歷了幾十年風雨的人,當即意識到姜言意怕是被人欺負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沒好問,但對這個孤苦無依的女娃又疼惜了幾分,他緩緩點了下頭:“你去吧,灶上缺什麼就跟老趙說。”


  姜言意應了聲,她把披風交給韓軍醫,想讓韓軍醫代為轉交給封朔。


  韓軍醫聽著她管大將軍叫軍師,神情甚是迷惑,但怕這是封朔有意瞞著她的,也就沒敢多嘴,隻推拒道:“我可不曉得軍師啥時候才來我這裡一趟,你還是自個兒還吧。”


  他不知姜言意跟大將軍到底是個啥關系,但封朔兇名在外,他才沒這個膽子去代還披風。


  也是這時,秋葵拿著一個錢袋子氣喘籲籲從外面跑回來,見到韓軍醫就趕緊把錢袋子遞過去:“軍醫,我帶錢來了,您把藥油賣我一瓶。”


  原來秋葵先前出去找韓軍醫拿藥油,卻被告知要拿錢過來買,她身上的錢不夠,隻得跑回胡楊林營房那邊去取。


  韓軍醫得知是姜言意要用,還想著等姜言意得空了詢問她按壓胸腔救人的法子,也就大度地沒收錢,贈了她們一瓶。


  李廚子催促她們趕緊回火頭營去忙活,隻留了年紀最小的那個火頭營在這邊照看。


  韓軍醫不肯幫忙代還,那就隻能自己得空了親自去還了。


  姜言意覺得拿著這麼一件披風回火頭營,太過招搖,萬一傳到那位軍師耳朵裡,指不定對方還以為她是想憑著一件披風賴上他呢!


  已經丟過一次人的姜言意再也不想經歷那種尷尬了。


  她找軍師要了塊方布巾把披風包起來。


  秋葵見此頗為贊同地點頭:“包起來,省得叫人偷了。”


  姜言意:“……”


  謝謝,她的初衷並不是這樣。


  *


  一行人回去時途經校場,遠遠就聽見了女人悽厲的哭喊聲,校場外還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將士。


  姜言意跟秋葵都是女子,不好過去。


  一個火頭軍跑去那邊看了一眼,又自來熟地跟邊上幾個小兵聊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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