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郢王看著唐嫵道:“吃不慣?”


  唐嫵搖了搖頭,繼續嗡嗡:“嫵兒吃什麼都無所謂……就是孩子可能是想吃桂花糕了吧……”


  聽完這話,郢王嗤笑一聲,“行,我明日帶你出府。”


  唐嫵一聽,耳朵動了動,不禁大喜過望。


  轉身她摟住了他脖子,舌尖主動地探到了他的雙唇之間。


  來回舔舐,用作答謝。


  她嘴裡的葡萄香,立即充斥了他的大腦。


  郢王已當了足足幾個月的和尚,現在的他,就如同是堆了一庫房的幹柴,就算是這種星火點點的舉動,他也是受不得。


  郢王覺得,自打她懷了身子,身上也說不清到底多了一股什麼味,總是惹的他想再多嗅一嗅。


  他低頭瞧了瞧她那微微拱起來的肚子,心裡更是邪念驟起。都說人心裡想甚,眼裡就有甚,他下面剛燙地支起了鬥篷,眼裡就跟著冒了火星。


  “是不是過了頭三個月,就成?”郢王啞著嗓子道。


  唐嫵咬了咬唇,沒想到他這人剛給了銀子就要收利息,她在心裡撇撇嘴,但面上卻是柔聲道:“這幾日許太醫還未診過脈,不然殿下……再多等幾日可好?”


  郢王板著臉,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


  可就當唐嫵以為,今夜已算是順順利利混過去了的時候,他突然湊過來,禁錮著她的人,褪了她的小衣和肚兜,低聲道:“轉過身來,讓我看看。”


  ——


  翌日一早,唐嫵就戴上了帷帽,一同和郢王出了門。


  下了馬車,郢王就帶她到了永楊街的一家最大的酒樓——晉江閣。


  晉江閣是京城裡的老字號,唐嫵以前隻聽過,卻從未來過。


  她有些好奇,便連忙蹺腳去看。


  這裡魚龍混雜,來往的馬車絡繹不絕,郢王怕她走丟,便下意識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走吧。”


  唐嫵心裡一喜,連忙小媳婦模樣地跟了上去。


  可剛要進這晉江閣,唐嫵便回頭看見了一家嶄新的店鋪,上面的牌匾有意思極了,居然寫著——“鍾府”二字,若不是有掌櫃的在外吆喝,乍一看,還以為是普通的府邸。


  她回拉了一下他的手,“老爺,那是什麼地方?”


  郢王眉頭一皺,不由分說道:“那店面,女子去不得。”


  聞言,唐嫵藏於面紗後的大眼睛瞬間瞪圓。


  她不禁腹誹:就是不想帶他去,也不至於尋了這麼個理由呀,那“鍾府”外頭有那麼多女子進進出出,怎麼就女子去不得了……


  ——


  郢王帶她來到了一個包廂裡,包廂中間設了一張紫檀的八仙桌,東西兩個方向分別放著三把四方椅。


  桌上的吃食琳琅滿目,大多都是以素食做成的葷菜,比如,用茄子做的西湖醋魚,用素豆腐做的咕咾肉醬,用蘑菇做的宮保雞丁等等。


  最邊上還放著著一碗香糯發甜的紅糖粑粑,和她昨日裡吵著要的桂花糕。


  唐嫵看著郢王將面前一碟碟精致的盤子都移到了自個面前,不禁問道:“殿下不吃嗎?”


  郢王本就對這些點心沒什麼興趣,更何況是對這些個做成兔子,鴨子形狀的桂花糕。


  隻不過他看著她吃的歡喜,多少也跟著動了兩筷子。


  半響過後,他先是點了點自己的唇角,見她沒反應,隻要伸手用拇指將桂花糕的殘渣抹了下去,隨後低聲道:“你慢些吃。”


  唐嫵乖巧地點了點,立馬就放慢了速度。


  本來這氣氛格外的溫馨,奈何臨挨著的包廂進來了一對兒母女。


  開始還沒什麼聲響,才沒一會兒的功夫,那邊就摔了盤子。


  “淑兒,你是瘋了嗎!這事我未與你爹說,便是因為他若是知道你的打算,定會打折你的腿!”一位夫人厲聲道。


  “娘!樓公子他對我極好。”


  “淑兒!娘不求你定要嫁給富貴人家,攀附權貴!娘隻求你找個老實本分的男人嫁了!你可知道,你若是跟了他,你這輩子都隻能是妾!你懂什麼是妾嗎!妾不是發妻,都不及你如今姑娘家的身份!主母有的是手段拿捏你!你若是得寵,興許還能過的好些,可你能得寵一輩子嗎!”


  “娘,他說他會護著我,會一輩子對我好呀。”


  夫人連笑了幾聲,繼續道:“今日他相中你的好顏色要納你,明日也會相中了別的好顏色,再納別人!到時候你怎麼辦!你怎麼辦!”


  “娘,他衝我發了毒誓的,我信他一次,成嗎?”


  “咱們家雖不是京城裡的大戶,可你也是娘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嫡女,你應該懂的呀!從小到大,吃喝穿戴爹娘什麼都可著你來,你那幾個庶妹妹的衣裳加在一塊兒也沒有你一個人的多,還有,你每隔三日就嚷著要來這晉江閣吃上一頓,可你那些妹妹們卻是連提都不敢提!淑兒!你自己想想,若是以後你的孩子也是庶子,凡事都要照大夫人的孩子低上一等,你還願意嗎!”


  這話一落地,那邊的女兒,就嚶嚶地哭了起來。


  “淑兒,聽人勸吃飽飯,你跟娘回家,娘寧願你找個寒門學子,寧願多給你拿些嫁妝,也不願你這般受人糟踐!”


  ……


  一陣抱頭痛哭之後,隔壁那廂房終於沒了動靜。


  可唐嫵手裡這紅糖粑粑,卻是一下就沒了滋味,怎麼都吃不進了。


  且不說隔壁那夫人說的對與錯,就單聽著她話裡對女兒的疼惜與愛護,就足以叫唐嫵羨慕了。


  這世上就是這麼不公平。


  有人含著金鑰匙出生,生來就是高門貴女,學的都是如何做主母,有人卻生在汙垢裡,連做妾室都算得上抬舉。


  她忽然,想起了程煜對她說的那些話。


  縱然她知道他是真的對自己好,可她也知曉,勾欄瓦舍裡的唐姑娘,和高門大戶裡的程家女,已是背道而行地走了近十四年。


  這段時日,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所以即便她得知曉這一切都是真的,也未曾抱過程家會認她的幻想。


  那對兒母女的對話唐嫵能聽見,郢王自然也能聽見。


  可這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樣的,唐嫵聽了這話跟針扎一般,郢王卻隻是輕皺了眉頭。尤其他身為皇親國戚,這些平民百姓的思想他根本是不會有。


  “殿下,妾吃飽了。”唐嫵道。


  郢王抬手揉了揉她的發絲,又道:“過會兒我再帶你去買些首飾?”晉江閣旁邊,就是賣收拾的碧水苑。


  唐嫵搖搖頭,“妾想回府了,剛吃飽,已經有些倦了。”唐嫵自個兒總結的,懷孕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好吃懶做了。


  這不,才回府邸,還不到亥時,唐嫵就趴在他腿上睡著了。


  郢王等了許久,直到她睡實了,便叫了曹總管過來。


  “殿下可是有事吩咐?”曹總管躬身道。


  “於楨的母親去世了,他回了堻州,你去庫裡撥些銀兩給他送去。還有,你去程國公府給我遞個消息,叫程煜明日午時來府裡一趟。”


  ——


  次日,還不及午時,程煜就被曹總管引到了東邊的書房。


  程煜雖然衣著整齊,卻也難掩其疲態,他眼裡下的烏青,簡直像用墨抹過了一般。


  郢王看到他的時候,著實愣了一下,“若臣,你怎麼這幅樣子?”若臣是程煜的字,隻要郢王是私下與他相見,便都會這樣叫他。


  “回稟殿下,我前陣子因為一些私事出了一趟遠門。”


  即是說明了私事,郢王也沒有隨意過問的道理,隻是點了點頭,又道:“若是需要幫忙,就與本王說。”


  程煜躬身道謝。


  片刻,郢王從桌案之上的匣子裡,取出了那個刻著“嫵”字的牌子。


  “本王有一事要交於你做。”


  說著,郢王便將這“嫵”字牌遞到了程煜手上,“這牌子上的字,本王找人看過,是被動過手腳了。這上面原本是個‘妧’字,是後來有人刻意將它改成了‘嫵’字。咱們大燕的黃冊,是在嘉宣三年才冊立的,以前的都是戶帖,戶籍信息還並不完善,若臣,本王要盡快找到做這牌子的人家。從即日起,你便在京城裡挨家挨戶地給我查,但凡有在癸亥年七月,因生子登記過的人家,你都給我找出來,一家也不許落下。”


  “且,本王還問過那雕刻師傅,他說這木牌後頭刻的字樣是如意,一般情況下吉祥如意這四字是不分家的,本王猜,這牌子極有可能是一對兒。”


  郢王還未等說完,便聽程煜捏著那個牌子突然道:“殿下英明。”


  郢王挑眉不解。


  “殿下不必找了,另一塊,就在我手裡。”


  說著,他便將他另一塊“煜”字樣的生辰牌也拿了出來。


第55章


  程煜將這“嫵”和“煜”兩塊牌子放到了一處,一同翻至後面,吉祥如意這四個字立馬對在了一起。


  “這塊厚犀木,是祖父出徵渝國大捷之後,先帝爺親自賜下的。”程煜顫著嗓子道。


  他沒想到,他找了那麼久未找到的物件,居然在殿下手裡。


  程煜難掩喜色,要知道,他為了找了當年的奶婆子和那個道士,由北往南,從蘇州跑到惠州再跑到徽州,可是每次查到的線索,竟然到最後都斷了。


  大燕為保皇權穩定,歷來就有“流水的官”這樣的說法,一個地方官任職三年便會借調到別處,接連反復,很少會有短期回調的時候。


  即便他想用程國公世子的身份壓人,也是難得很。


  且地方不比京城,隻要有銀子,能竄改戶帖的法子比比皆是,甚至,就光是那個道士的身份,他就查到了三個!


  程煜得到的最後一個消息是:王婆子早就過世了;劉道士已經飛去了九重天。


  狗屁的九重天,聽完這句話,氣得程煜是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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