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程煜看著她徹底傻掉的表情,不禁低低地笑了兩聲。其實他心底裡也知道,讓她接受此事,也需要有個過程,總不好逼的太狠了。


  “最近路程辛苦,你也累著了。這樣,你回去先休息幾天,再過幾天,我再與你詳細說,如此可好?”程煜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有另外一層想法。


  他想帶她回家,總得將那幾件事徹底問清楚了才好。


  那侍女,那道士,他猜測,他們定不是偶然出現的……


  這邊,唐嫵一聽可以過幾天再說,便趕緊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今日之事給她的衝擊實在是大了一些……若是他現下真要給她拎到程府去,她怕是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


  ——


  待這兄妹二人達成了共識後,他們就從金風樓裡走了出來。


  剛一出門,冷氣撲面而來,程煜低頭問道:“妧妧,冷不冷?”


  “這是在外面,世子還是不要這般叫了。”被他這麼叫來叫去,唐嫵的臉都紅了。


  可程煜的心情和唐嫵相比,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程煜一想到還要給她送回王府,竟生了一絲不舍來。他頓了腳步,站直了身子,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道:“趁我們還沒回去,妧妧,你能不能喚我一聲哥哥?”


  一聽這話,唐嫵不禁感覺頭皮陣陣發麻。


  甚至感覺她的發絲都根根立起來了。


  唐嫵想著,她就是能對著殿下喊哥哥,也對著他喊不出來!


  索性,唐嫵也不再看他了,轉身就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程煜看著她這急匆匆的步伐不禁啞然失笑,就她這步伐,旁人定要以為她在躲什麼牛鬼蛇神。


  這時,一陣凜冽的寒風吹來,瞬間就把唐嫵的脖子上的狐狸領子吹地飛了出去。


  唐嫵的身量有限,等她反應要去夠的時候,那一條白白的狐狸毛已經到了程煜手上。


  她的臉瞬間漲紅。


  要知道,她脖子上的青青紫紫還沒徹底消掉,這下狐狸領子沒了,那豈不是都要被瞧見了!


  程煜大步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你叫一聲哥哥,我就給你,好不好?”


  唐嫵咬了咬唇,用她那雙波光潋滟的大眼睛,十分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見狀,程煜嘴角一挑,露出了一個梨渦。他想著,妧妧的性子,真是比程安那個潑猴強太多了。


  他還是不要逗她了。


  於是在唐嫵還未開口以前,他就親手給他戴上了這條狐狸毛。


  “走吧。”程煜道。


  說著,他上前一步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的一角,對她笑道:“夫人,上車。”


  唐嫵不禁撇嘴,他這聲夫人,她怎麼聽,都和之前不一樣了。


  這時候的永揚街正是熱鬧的時候,街道兩側,鑼鼓喧天,酒肆,藥鋪,布鋪的吆喝聲接連不斷,等程煜和唐嫵的馬車走遠後,才見兩個身影從一個攤位後面探出頭來。


  “王妃……奴婢眼睛沒瞎吧,剛剛那二人,可是唐姨娘和世子爺?”


  安茹兒手裡拿著的糖炒慄子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第49章 看病


  隔了許久,安茹兒才緩緩道:“佩兒,剛剛那二人,你可看清了?”


  “看是看清了……可那唐姨娘不是被渝國細作掠走了嗎……她怎麼會和世子有糾纏在一起?”佩兒道。


  安茹兒咬著下唇,臉色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


  她倒是也想知道,那個狐媚子究竟是怎麼攀上煜哥兒的!居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親昵成那個樣子。


  程煜這些年是什麼性子,她再清楚不過。就說溫寧郡主吧,溫寧郡主可是長公主的獨女,京城裡誰看她的目光,都跟看蚌裡的珍珠一樣,有求娶之意郎君比比皆是。


  可溫寧郡主獨獨對程煜上了心,以往宮宴,她隻要遇上程煜便會降下身段主動攀談幾句,這般明顯的心思京城裡誰看不出來?


  但程煜呢!他不但對這一切置若罔聞,更是連長公主親設的宴席都敢不去!


  就這樣的人,居然會對著那個賤人笑成那個樣子!


  真的是成了精的狐狸!郢王府容不下她了,難到她就要攀上程國公府不成嗎!


  “王妃……那我們還去買白錦嗎?”佩兒見王妃不語,便又悄悄問了一句。


  “還買什麼白錦,即刻回府!再怎麼說,那狐媚子也是殿下房裡的人,她既然回了京城,那便是要回王府的,我倒要看看,她這回又要弄什麼幺蛾子!”


  別說,等安茹兒前腳剛踏進郢王府,後腳程煜就將唐嫵送了回來。


  郢王府的大門打開的時候,安茹兒正吆喝著小廝搬東西。


  聽到了聲響,安茹兒扭過頭去看,可即便是有了心理準備,仍是愣在了當場。


  她本以為唐嫵既然是被人掠走的,那回來的時候總該低調些,可眼下這般陣仗,哪有一絲一毫低調行事的意思!


  “妾身見過王妃。”唐嫵行過禮,恭恭敬敬地道。


  王妃故作驚訝,抬手捂住嘴,漸漸蓄淚道:“妹妹!”


  她上前一步拉住唐嫵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又問道:“妹妹可是受了苦?”


  “託殿下和王妃的福,妾身並沒有受苦。”如今,唐嫵對安茹兒這般惺惺作態的樣子,倒是也習以為常了。


  王妃應了兩聲,輕拭了眼角的淚珠,轉而去看一旁的程煜,詫異道:“世子怎的……也在這兒?


  “我受殿下之命送夫人回府。”程煜一臉正色道。


  聞言,安茹兒不禁在心裡暗暗地嗤笑了一聲。她真是沒想到,同她一起長大的煜哥兒,竟也添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若不是她方才親眼目睹了這二人的苟且,想必,她是無論如何也看不破他這坦坦蕩蕩的樣子了。


  安茹兒假意拍了一下手,轉身對著佩兒道:“快去告訴廚房的人,叫他們速速把晚膳端上來。”說著,安茹兒又對上了程煜目光,柔聲道:“路上辛苦,世子留下吃口飯再走吧。”


  程煜本想拒絕,但看著安茹兒這一臉殷勤的樣子,覺得還有必要將一切話交待清楚後再走,便頷首道了一聲:“也好。”


  安茹兒展顏一笑,“都是一家人,這麼客氣做甚?”


  這頓飯吃的各懷鬼胎,安茹兒剛撂下筷子,就摸著唐嫵的手噓寒問暖了起來,說著說著,終於說到了她真正想問的事來。


  “那妹妹,是如何脫險的?”安茹兒道。


  說到底,這才是安茹兒最為在乎的,她本以為唐嫵此次定是再也回不來的,畢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壯漢掠走,清白早就說不清了,她沒想到,這才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竟然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聽完安茹兒這話,唐嫵應聲回道:“妾身剛被那一伙賊人掠出城,就遇上了殿下派來的追兵。那些人趕著逃命,覺得帶上妾實在是個累贅,便在堻州將妾打暈,扔到了林子裡,還好有一農婦救了妾,妾才得以生還……後來又過了幾天,妾就遇上了殿下的兵馬。”


  唐嫵這番話,是郢王提前交待好的,雖然時間點已經被她說的模糊不清,但也容不得安茹兒質疑。


  因為她即便不信,也找不出其他證據。


  再加上有程煜這個在一旁連連附和的,這件事,就徹底成了死無對證之事。


  安茹兒即便裝的再是端莊大度,也終是在程煜左一句右一句的維護下,變了臉色。


  等程煜和唐嫵走後,安茹兒冷笑著將一桌子盛飯的碟碗都掀翻了。


  周圍的女使噤若寒蟬,隔了好一會兒,佩兒才在一旁低聲道:“王妃為何不提及今日之事?”


  安茹兒臉色微冷,並未過多言語,隻說了一句且等著看吧。


  經過剛剛那幾句盤問,安茹兒便知道了,如今所有人都已是被她騙的團團轉。她想捉大魚,那就隻能放長線。


  ——


  等回到了屋內,唐嫵便遣退了所有人,獨獨留下了楊嬤嬤。


  楊嬤嬤畢竟是伺候過先皇後的人,其心智,乃是院子裡一眾奴僕所不能比的。她一見唐嫵這過分凝重的神情,便是知道出大事了。


  楊嬤嬤轉身闔上門,緊著嗓子道:“夫人,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唐嫵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道:“嬤嬤,是我有了身孕了。”


  這話一出,楊嬤嬤立馬瞪直了眼睛。


  接著,唐嫵又胸前掏出了郢王交待的令牌,“殿下與我說,等回了府裡,一切都聽嬤嬤的。”


  楊嬤嬤接過令牌,不禁若有所思。


  她以前是在宮裡伺候主子的,對這些勾心鬥角之事再是了解不過,這唐姨娘雖受殿下垂愛,但位份卻不高,也無母家照應。如今殿下不在,若是被王妃知道她是流落在外的時候懷上了孩子,為保殿下子嗣清譽,保不齊會做出什麼事來。


  所以殿下是何意思,她細細一想便知。


  “夫人放心,從今日起,夫人所有的吃食,衣裳,老身都會親自給你過一遍。內院的丫頭,也就留雙兒和落英兩個即可,剩餘的,老身都給撵到外院去。”


  “這些事,但憑嬤嬤做主。”


  ——


  夜幕已深,待所有人都退下去後,唐嫵極快地就閉上了眼睛。


  這些天已是發生了太多了,實在是太過疲憊。


  可不想半夜醒來的時候,卻發了燒。


  楊嬤嬤用手背一試,心就不免咯噔一聲。這女人大了肚子,可不是開玩笑的,尤其是她的月份還小著,孩子還沒坐穩,這時候生了病,怕是連藥都吃不得。


  其實說來也怪,這女人懷胎九月,最不穩當的,就屬這不顯懷的前三個月。


  想當初,先帝曾寵愛過一個出身低微的玉妃,那玉妃雖然人比花嬌,但在宮中卻是個無依無靠的。她一懷上孩子的時候害怕被分寵,就在陰雨天給先帝爺跳了一支舞,可這一跳,就受了風寒。


  玉妃害怕先帝因此怪罪她不懂事,連忙從外頭找了兩幅藥來吃,可那兩幅藥一下肚沒多久,到底是小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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