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幾日我在陳晉介面前沉默了很多，也不再主動和他搭話，甚至像老鼠見了貓一樣躲得厲害，這種異常陳晉介不可能沒有發現。

可他一言未發，一個接一個地給我剝橘子吃，修長的手指像是沾了碘伏一樣被染成黃色。

我味同嚼蠟般地吃著橘子，這段時間多次嘗試之後，我發現好感度似乎和 512 的病人有關，而與陳晉介並沒有任何關系。

陳晉介辦公桌邊搬來了一把椅子，這是平日裡給我坐的。

我趴在辦公桌側邊，和陳晉介挨得很近。

「我有些不舒服……」

凝固的氣氛中，我突然出聲打擾了陳晉介研究。

陳晉介放下了文獻，還不等我繼續說話，他就擰眉下意識地摸了摸我的額頭。

「不是，我生理期。」

我悶悶地說，有氣無力的模樣，烏黑的眼珠就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陳醫生，你……你能幫我買包衛生巾嗎？」

陳晉介沉沉地睨著我，在他的認知中，這種事似乎應該由伴侶來做。

「嗯。」

「我以後會記住日期。」

陳晉介頷首起身，洗了手之後，大跨步去給我買衛Ṱŭ̀ⁿ生巾。

而在他離開診室之後，我迅速地站了起來，謹慎而麻利地翻看著辦公桌抽屜櫃子裡的各種資料。

甚至，嘗試著從電腦裡調出資料查看。

「在哪裡……」

「到底在哪裡……」

翻箱倒櫃地查找，心裡默數著陳晉介回來的時間，膽戰心驚到翻閱資料的手指都在細微地發顫。

許久之後，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我所想，陳晉介醫生執照上的照片被替換過。

上面的照片雖然已經換成了陳晉介的證件照，但依然能從照片的邊沿隱約看出替換的痕跡。

這印證了我的想法。

——躺在 512 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才是這座精神病院高薪聘請的醫生，是我的攻略對象。

而這段時間，我努力討好的陳晉介……是這座精神病院最恐怖的病人。

陳晉介害了這位醫生，奪走了他的身份。

10

這個恐怖乙女遊戲並不夠完善，因此，時常會出現一些難以預料的漏洞。

而這些ẗŭ̀₌漏洞不可能被思維簡單，純粹依靠代碼支配的普通 NPC 理解，他們甚至察覺不到醫院裡有人的臉發生了變化，簡陋的代碼讓他們隻會循規蹈矩地完成自己分內的工作。

因此，陳晉介即使替換了身份，也沒有被任何 NPC 發現。

可察覺到真相時，我已經逃不開了。

生理期他一直把我帶在身邊照顧，極其體貼，我隻能幹巴巴地誇贊。

「謝謝陳醫生，好多了。」

他隻是淡淡地回應，不再看我，把熱水袋遞給我之後又給我新煮了一些紅糖水。

「以後生理期我來照顧你。」

我卻呆呆地沒有任何反應，我怕得厲害，根本不想和陳晉介單獨待在一起。

又在分心。

一直盯著我的陳晉介沒有錯過我任何一個表情，他自然發覺我在出神，唇角緊繃，冷峻的眼神顯出明顯的不悅。

我知道陳晉介是個瘋子之後，更是不敢惹怒他，也不敢拒絕他。

我隻能在滿足陳晉介的同時，在他的眼皮子下和「病人」培養感情，完成攻略的進度。

找對了攻略對象，過程就變得非常順利，可意外也隨之發生了。

傍晚時分，我和病人待在一起的時候，一抬頭卻發現透明玻璃窗上反射出陳晉介的身影。

男人就面無表情地站在病房門口，手中拿著病歷本，扣在病歷本上的指節因為緩緩施力的緣故咯吱作響。陳晉介仿佛來捉奸的丈夫。

他嘴角抿成了平直的線，怒意下反而扯出一抹冷笑。

11

恐懼滋生蔓延。

我幾乎下意識地便明白了，陳晉介是在想怎麼弄死這個病人。

攻略值已經到了 80％，病人是我回家的希望，我不能放棄他。

我要保護他離開。

商討了幾天之後，我和病人制定了詳細的計劃，約定了見面的地點。

等到了夜班，我把病人的束縛服悄悄解開了。

而我則先去拖住陳晉介，再與他會合。

夜晚值班，醫院人手不夠，這一整片區域幾乎隻有我和陳晉介兩個人。

溫度低得讓人瑟瑟發抖，荔枝紅的燈光隱沒在黑暗中，一明一滅，仿佛怪物猩紅的眼睛。

我照常和陳晉介親近，好不容易一分一秒地挨到結束，躺在他懷裡休息。

我猜測著這麼久了，病人應該逃走了，於是我也想趁機離開。

可陳晉介卻沒有放開我，他一直埋在我的頸間沒有動彈，良久，低啞地對我說：

「我覺得，我們該進行下一步了。」

「什麼？」

我愣了一下，接著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我瞬間慌了，可陳晉介卻把我一把摁在懷裡制住我的掙扎。

「不行，不行！」

陳晉介嘲諷地冷笑，他克制著憤怒質問：

「不是你一直在勾引我？現在說不想要？」

陳晉介坐在座椅上，而我則被逼著面對面坐在他懷裡。

「不行，放開我，放開我，我不想，陳晉介——」

我顫抖著，即使被他嚴肅地勒令也止不住地掙扎。

陳晉介注視著我的掙扎，臉色漸漸沉了下去，周身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沉，他盯著我的視線足以讓我窒息，隱約可見不正常的神經質。

「我說——不要亂動。」

柳葉刀驟然抵在我腰後。

鋒利的刃部隻要陷入一點，我的皮肉就會裂開，陳晉介的聲音危險到極致，直視我的視線冷若寒冰。

「不要，我錯了，我錯了，別殺我……」

我面色唰地白了下去，眼眶ẗű̂⁰裡含著淚，可陳晉介卻不緊不慢地起身，徹底把我困在座椅中，懸殊的力量差距下，我被完全控制。

「姜護士，你看起來不太喜歡我將要對你做的事。」

「為什麼呢，是哪裡不滿意嗎？」

「可是我很想。」

「——所以，接下來，請滿足我。」

這是一句命令。

12

我差點被陳晉介弄死。

拼盡全力才逃了出來，我拖著腿跌跌撞撞地在樓層裡逃命。

樓梯一階一階地隱入黑暗，完全看不清前面的道路。

這樣逃跑，在陳晉介面前完全暴露了我的恐懼，幾乎是明擺著告訴他我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

面對著精神病院最可怕的病人，發現了他的秘密之後，會遭遇什麼呢……

我不敢想。

夜班的精神病院裡黑森森一片，隻有安全通道的綠色熒光標明了樓梯的位置，而其餘便是一片發黑的死寂。

樓層裡隻有巨大的冰冷儀器，牆角生出些苔藓，相當陰沉湿冷的恐怖場所。

我一邊逃命，一邊尋找著出口和 512 的病人匯合，耳邊又突然響起了系統沒有起伏的聲線。

【攻略值 80％】

【攻略值 79％】

【攻略值 75％】

……

發生了什麼？

攻略值為什麼降得這麼快？

我不敢置信，可也顧不上這個，到處尋找 512 病人蹤跡。

會合點，沒有。

病房，沒有。

走廊，沒有。

……

512 病人不見了。

就在這種恐慌中，面前突然顯出蒼白的圓形光圈，是身後有人拿著手電筒不緊不慢地靠近。

男人的腳步聲在黑暗中滲透出濃重變態的壓迫感。

「姜護士，你躲好了嗎？我要開始抓你了。」

一瞬間，呼吸仿佛被一隻巨大的手扼住。

13

我崩潰了，用最後的理智屏住呼吸，拖著酸疼的身子躲在了樓梯的拐角。

手電筒的光圈不斷靠近，柳葉刀在黑暗中隻剩下隱隱的冷光，陳晉介不慌不忙地搜尋著每一個角落，長腿邁開，極有耐心，嘗過我的味道之後顯然心情非常愉悅。

陳晉介並不著急抓住我，但我一直關注其他人的行為確實讓他不悅了。

一分鍾後，手電筒罩住了我，刺目的白光已經讓我睜不開眼了。

隨即，陳晉介的面龐驟然靠近，像條寡冷的蛇般眯著眼眸，周身寒氣逼人，他克制著濃重翻湧的負面情緒，語氣堪稱溫和的詢問。

「姜護士，可以告訴我你在找誰嗎？我可以幫你。」

我再也忍不住恐懼，軟弱地哭了出來。

落在了這個瘋子手中，不敢想象之後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

我抬手想要擦掉眼淚，卻發現掌心是一片膩滯的黏稠。

血。

以及一些不明的碎肉。

掉在地上的，還有 512 病人的身份牌。

我面頰蒼白得可怕，眼眶裡瞬間溢出薄薄霧氣般的淚水，聲音嘶啞無力。

「你殺了他，是不是？」

512 病人是我回家的唯一希望。

可陳晉介殺了他。

我絕望地癱坐在牆角哭，陳晉介蹲下身看著我，面無表情，但依然能讓人感受到他的怒意，仿佛是要把我拖下地獄的撒旦一般。

他傾身再次逼近，眼底浮現出暴戾。

「——你很在乎他？」

我依然在哭，哭紅的眼尾仿佛受驚的雛獸一般。

「把手給我。」

捆繩拿了出來，陳晉介抓住我的手腕合在一起，一圈一圈地強制纏繞，我還垂死般地掙扎了幾下。

「姜護士，不要讓我對你動粗。」

陳晉介眼皮壓下來，克制著漆黑翻湧的怒意，他隱忍著隻是警告。

他不能懲罰剛承受過他的伴侶。

陳晉介深吸了一口氣，制住眼裡的病態瘋意，他對我表現出相當寵愛的態度。

他俯身把我抱起來，手臂從我腿彎間繞過讓我像個小孩子般坐在他懷裡，然後大發慈悲地告訴我：

「你想見他，我滿足你，現在我就帶你去，不過……」

「這是最後一眼。」

14

我被拖回了陳晉介的診室。

「站穩，扶好。」

「不許發出聲音。」

男人炙熱的呼吸貼著我耳邊，質問中暗帶逼迫。

「姜護士，我讓你感到快樂了嗎？」

寬厚的手掌幾乎連帶著我的呼吸一起制住，呼吸變得困難，而攻略值再次迅速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