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朵棉聽得皺眉。


  “好在現在有你了。”金發少年衝她露出一個促狹的笑,揶揄打趣,“看得出來你和川哥的默契度很高,加上你的意識、技術,不一定比Hunter差。”


  話剛說完,訓練室的門一下被人給推開。


  朵棉轉過眸,看見靳川從外面走進來。他穿著黑色的MYS戰隊隊服,唇抿成一條線,神色陰鸷,連眼睛裡都凝著一層寒霜。


  誰也不理,直槓槓走進衛生間,“砰”一聲甩上了門。


  ?


  怎麼了這是?朵棉一臉茫然。


  “咋了?”森森也很懵,不解道:“上午的時候不還好好兒的麼。”


  大山聳肩,臉上寫著:你問我我問誰。


  就在三人疑惑不解的時候,大門又開了。朵棉又側目,見這回進來的是艾麗。她皺著眉,表情看起來沒比靳川好多少。


  艾麗左右環顧一眼,“靳川呢?”


  “……”大山和森森被這陣仗嚇住了,抬手,指了指緊閉的洗手間門。


  艾麗:“他狀態怎麼樣?”


  “……”大山和森森搖頭,做了個抹脖子的表情。


  艾麗閉眼捏眉心。


  朵棉著急得厲害,不安道:“怎麼了艾麗姐?發生什麼事了?”


  艾麗長長嘆了口氣,幾秒才說:“今天有一家媒體約了靳川的訪談,說是要給MYS做一個專題,中午的時候我就讓他去了。結果……”


  朵棉擰眉,猜測著,“記者是不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


  艾麗遲疑幾秒鍾,答道:“那個記者莫名其妙,問靳川為什麼不肯認自己的親生父親……你說這不是有病麼?從哪兒捕風捉影聽來的東西,造謠生事。靳川什麼脾氣,當場翻臉,撂下人扭頭就走了。”


  聞言,朵棉臉色微微一變,急道:“他們會不會把這件事報道出去?”


  “這倒不會。”艾麗說,“這些無良媒體,給些封口費就能打發。我就是怕靳川不舒坦。你也知道,他個性太……”


  話還沒說完,洗手間的門開了。


  周圍氣場變化,整個屋子瞬間噤聲。


  森森和大山看看靳川,又看看艾麗。


  艾麗看看靳川,又看看朵棉。


  朵棉一直看著靳川。


  靳川誰也沒看。才洗了把冷水臉的緣故,他頭發脖子和整張臉都是湿的,隨便扯了張紙巾擦擦手,扔進垃圾桶。然後很冷淡地說:“都該幹嘛幹嘛,愣著裝雕像呢。”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艾麗又看了朵棉一眼,示意她注意一下靳川,隨時跟自己聯系。然後走出房門。


  朵棉點頭,跟著森森和大山坐回電競椅。


  靳川臉色陰晴不定,大家怕說錯話,連大氣都不敢出,各自登錄Steam,進入準備狀態。訓練室內靜悄悄。


  突的,


  “晚上跟我出去一趟。”靳川冷不丁地來了句。


  “……”朵棉愣住。這是在跟誰說話?


  邊兒上大山皺眉,試探著說:“川哥,你叫我麼?”


  靳川沒吭聲,隻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


  大山幹笑:“……打擾了。”


  好吧。


  朵棉明白了,乖乖地點頭:“嗯,好。”


第53章


  下午五點半,訓練結束,朵棉摘下耳機往椅背上一靠,終於松了口氣。大山和森森各自關了電腦,湊過去,壓低嗓子問朵棉說:“你和川哥是吃了飯再出去還是怎麼著?要不要等你們一起啊?”


  朵棉聳聳肩,拿疑惑的目光看向旁邊。


  靳川臉上沒任何表情,冷淡道:“吃你們的。”


  聞言,大山和森森點了下頭,沒再多問,勾肩搭背,邊聊邊推開訓練室的門出去了。


  偌大的屋子裡瞬間隻剩靳川和朵棉兩個人。


  幾秒鍾的安靜後,朵棉清了清嗓子,試探開口:“那個,晚上去哪兒?”


  “回趟家。”靳川應了句。說完,起身,兩手扯住黑色T恤的下擺,往頭頂一拽,把隊服給脫了下來。隨手揉成一團拎著,去衣帽間換衣服。


  大大方方光著半身由他觀賞。


  朵棉臉微紅,視線左右亂飛幾秒,然後,還是不自覺地看了過去。


  靳川的身材,並不是那種誇張突兀的肌肉型,但,絲毫不影響視覺上的力量感。膚色偏深,膚質緊致,每一寸線條都修勁流暢,有種很張揚的生命力。


  她以前追過一段時間的韓劇,沉迷花美男無法自拔,甚至幻想,自己的未來伴侶有白皙精致的皮膚,細直的大長腿,和飄逸柔軟的發,清冷出塵,皎如明月。


  靳川的出現,狠狠擊碎這一幻想,順帶,把她的審美也顛覆了。


  她第一次發現了一個詞,野性美。


  就在朵棉思緒翻飛的時候,靳川已經換完衣服回來了。他穿了件襯衣,領口位置的紐扣往下敞開兩顆,露出小片皮膚,古銅色的,結實有力。


  朵棉皺了下眉,有點無語地提醒:“現在是冬天。”屋裡有暖氣都不說了,外面寒冬臘月,他就穿成這樣?


  “出去再加。”他淡聲說,右手輕輕摸了下她的臉,“走了。”


  朵棉於是幫他把外套拿上,一手抱著,另一隻手自然而然牽住他,好奇地問:“為什麼忽然要回家?”


  靳川微微揉了下她的指尖,“外婆讓我帶你回去吃飯。”


  “……”短短幾秒,朵棉整個人都是一愣。


  之前聽他說“回家”,她還以為隻是單純回他在J市的房子……外婆?外婆叫她回去吃飯?這是什麼神進展?


  須臾的震驚過後,朵棉瞪眼,脫口而出:“見家長?”


  靳川勾嘴角,“算吧。”


  “為什麼這麼突然?”她有點慌亂,磕磕巴巴地說:“要回去吃飯你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我什麼都沒準備……”


  “外婆今天才給我打的電話。”靳川看她一眼,“你要準備什麼。”


  “至少得換身新衣服,再化個妝。”朵棉憂心忡忡地捂住臉。最近訓練的力度太強,她已經至少兩個月都沒打理過自己,怎麼能頂著這副尊容去見外婆?


  靳川扣住她往外走,“不用了。”


  她掙了下,沒掙開,急道:“怎麼不用?我要化妝,我要美美的,我要給外婆留個好印象。”


  “你不化妝也夠漂亮了。”


  “誰信,你就喜歡哄我。”朵棉癟嘴,“快松開。”


  他擰眉,手指用力把她扣得更緊,有點兒不耐煩了:“我說不用就不用。”


  “……”她怔住。


  靳川淡淡地說:“我看上的就是最好的。”


  向來如此。


  *


  靳川在J市的房子是一年前買的,公寓性質,面積不大,位置在四環到五環之間,遠是遠了些,但交通便利,開車順著出城大道一條路下去,不堵車的話,五十分鍾就能到。


  晚上六點多,太陽順著西邊垂下去,正撞上下班高峰期,靳川和朵棉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些水果和營養品,一路堵堵塞塞,七點半左右才到小區門口。


  靳川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兩人直接坐電梯上樓。


  “幾樓幾號?”


  “1602。”靳川摁亮16這個數字鍵。微側目,看見那姑娘正對著電梯的鏡面牆理衣服,理頭發,臉紅紅的,一副忐忑不安的小模樣。


  他挑了下眉,“緊張?”


  “……不緊張才不正常吧。”朵棉癟嘴應了句。拿出隨身攜帶的口紅抹在嘴唇上,對著鏡子抿勻,然後轉過去面朝他,指指自己,嘟嘴,含混不清地問:“我口紅塗好了麼?”


  靳川低頭啄了下,“嗯。”


  她臉更紅,瞪眼作勢要打他,然而手剛舉起來就被他一把捏住。他低笑著捻揉她纖細的指,問她:“冷不冷?”


  朵棉彎唇,搖搖頭。


  “叮”一聲,電梯停了,門打開。兩人走出電梯,在1602門號前站定。靳川拿出鑰匙打開房門。


  聽見響動,正在廚房裡忙活的老人探出頭來,一咧嘴,笑出滿臉褶子紋,“可算回來了,我還說給你打電話。”


  “下班高峰,堵得很。”靳川邊換鞋邊隨口道,說完,大手放在朵棉背上輕輕一推,把她半攬在懷裡往前帶,跟老人介紹:“外婆,這是朵棉。上回你動完手術她還來看過你。”


  朵棉緊張得心跳都漏掉一拍,清清嗓子,彎嘴角,換上平生最真誠的笑容:“外婆好。”


  “小朵是吧?”外婆穿著圍裙從廚房裡出來了,視線打量打量朵棉,半秒後,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好好好。多漂亮一小姑娘,比照片還好看。都餓了吧?洗手準備吃飯。”


  “嗯。”朵棉點頭,洗完手放下包,回廚房幫忙。


  沒多久,飯菜上桌,外婆笑盈盈的,招呼兩個孩子過來吃飯。


  看著一桌子的菜,朵棉又是感動又是心疼,道:“真是太辛苦你了外婆。你心髒動完手術不能這麼累的……”說完側目看了眼靳川,壓低聲,語氣略微不滿,“你怎麼也不勸勸。”


  靳川沒說話,低著眸,兀自吃他的飯。


  外婆怕朵棉誤會,忙擺手,說“做做飯而已,不累的。你別怪小川。他之前硬要請個人來照顧我,是我堅決不同意。”說著,外婆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我們鄉下人從小就幹活,闲不住。”


  朵棉皺眉,遲疑幾秒才低聲說:“本來回家看您是件好事,結果這麼麻煩您……我多過意不去啊。”


  外婆笑眯了一雙眼睛,“好好好,下次咱們出去吃。來,小朵,嘗嘗這個合不合胃口。”


  “嗯。”朵棉笑著點頭。


  飯桌上氣氛融洽。


  朵棉原本還很緊張,但沒過幾分鍾,緊張的情緒就完全沒了。假想中的“見家長標準你問我答”場景沒有發生,外婆為人淳樸,幾乎沒怎麼問朵棉的家庭情況,隻簡單叮囑她,天氣冷了,要多穿衣服不要著涼。


  吃完飯,外婆站起來收拾碗筷,朵棉見了,連忙搶著幹。外婆不肯,連連讓她去客廳裡看電視。


  一來二去僵持不下。


  最後,靳川趁這空擋,把碗收進廚房洗了。


  朵棉有些驚訝地看著廚房裡那道身影。靳川人本就高大,洗碗池的高度又偏矮,這副系著圍裙彎腰洗碗的樣子,怎麼看都有點好笑。


  她小聲問外婆,“他會做家務呀?”


  “會。洗衣做飯劈柴燒火,都會。”外婆慈祥的臉上浮起一絲復雜的神色,“他小時候過得……不太容易。”


  聞言,朵棉心裡驀的一緊,笑笑說:“現在都好了。”


  外婆也點頭,“嗯。都好了。”


  兩人正說著話,門鈴忽然響了——叮咚,叮咚。


  朵棉有點驚訝地看向外婆,問:“都這麼晚了,今天有客人要來麼?”


  “不知道。”外婆搖搖頭,也很狐疑,“我去瞅瞅,沒準是樓上的陳媽來借東西。”邊說邊緩慢走過去開門。


  “誰呀?”外婆握住門把,皺眉問了句。


  門外沒人答話。


  外婆皺眉,小心翼翼把門打開了一點,透過縫隙往外頭張望——走廊上的燈光不算明亮,昏沉沉的光線中,兩個身形魁梧的壯漢杵在門外,身穿黑西裝,面無表情。


  外婆起先一愣,然後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怎麼了外婆?”朵棉也跟著走過來,“是誰呀……”等看見門外那陣仗,話音戛然而止。也愣了。


  短短兩秒,她回過神後皺眉,條件反射要把門關上。然而一使力,另一股反作用力卻從門的另一側傳來,力大無比。


  “別急著關門。”


  突的,一個低潤醇厚的嗓音響起,字裡行間都透出一股長居上位者的貴氣。那中年男人說:“我並沒有惡意。”


  外婆咬牙切齒,不說話,年邁的身軀憤怒到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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